去年春天的一个晚上,在家看书的我被门外一声声稚嫩的猫叫声“打扰”。开始我并不在意,但猫叫声除了柔弱无力,还夹带着一种无助。平常对动物比较关注的我,打开房门一看,一只大约刚刚满月的小花猫蜷缩在楼道的木门旁,听见开门声,它本能地向前跑了几步,但很快停下,一双小小的眼睛满是可怜地望着我,“喵喵”地叫着。
我不知道这是谁家的猫?看它小不点怪惹人爱怜,便从家里拿了一根火腿肠拧成小块放在它嘴边。小花猫嗅了嗅,舔了舔火腿肠后,便埋着头吃了起来。吃了一小块后,它抬起头看看我,又“喵喵”地叫了起来,不再吃了。估计是想妈妈了吧,它在我身边转了两圈,便躲在木门角落,有气无力地叫着,呼唤着。
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,便回到家中,心想,小花猫应该是有主人的吧。
第二天晚上,我又听见小花猫在叫,叫声依旧柔弱无助,我打开门,没见小花猫,再仔细一听,不在8楼,而是在7楼。我知道小区有一些流浪猫,莫非这小花猫也是流浪猫生的?但它又怎么上楼来的,它还那么小,能从地面爬到七八楼么?
我给本楼的陈大爷打了电话,告诉他小花猫的事。年届八旬的陈大爷是个热心人,身体也很好。他在24楼屋顶种有一些蔬菜,是可以有时间和地方“收留”小花猫的。陈大爷立即爽快答应,屋顶宽敞,喂猫正好捉耗子。我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。
陈大爷果然把小花猫养在了屋顶上。二三百平米的屋顶有陈大爷和其他业主种植的蔬菜,虽然袖珍,却也绿意盎然,仿佛浓缩的田园风光。陈大爷给小花猫用砖块木板搭建了一个窝,喂它饭菜,小花猫在屋顶上很快适应,独自玩耍,自得其乐。估计动物的记性特别好,我每次上屋顶去晒被子,小花猫见了我,便“喵喵”地叫着,跑到我身边,亲热地蹭来蹭去。我也时常喂它点吃的。
去年冬天的一个晚上,我听见门外有猫叫,从猫眼一看,正是小花猫,它已经长大了,皮毛光亮,眼睛滴溜溜的,显得特别有神。我刚开门,它就高兴地一边叫,一边往室内钻。喜欢猫狗的儿子跑过来逗它,小花猫还像老朋友一般,跑到每个房间东看西看。我开了一个豆豉鲮鱼罐头喂它,小花猫津津有味地吃着,吃完后不想走,竟在客厅躺了下来。老婆忙说:“把它引出去,在家里要不得!”我知道老婆不喜欢动物,只好拿鲮鱼把小花猫引出门去。当我关上门后,小花猫还在门外叫了好一阵,才离开。我当时想,人也好,动物也罢,流浪在外,也实在可怜。小区里还有好几只流浪猫,虽然也有好心人喂食,但饱一顿饿一顿,常在垃圾桶内觅食,它们的眼神,都是暗淡无光的……
今年疫情爆发,我就很少上屋顶去晒东西,也没怎么注意小花猫,但有时听见它的叫声。3月的一天,我上班时,看见它在楼下溜达,肚子比较大,好像怀孕了,原来它是母猫。我虽然戴着口罩,它也认出了我,朝我叫了两声,我朝它挥了挥手,赶快上班去了。
过了差不多两个月,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,我上屋顶晒被套床单,刚走到快进屋顶的楼梯口,看见小花猫,不,现在应该叫花猫了,它当妈妈了。它躺在陈大爷给它新铺的窝里面,一只很小、还未睁开眼睛的猫崽正在吃奶。花猫立即认出了我,张开嘴叫了起来。我蹲下去,摸了摸它的头。陈大爷真好,还给花猫熬了鲫鱼汤放在碗里。
我晒完被套,赶紧下楼,拿了一根火腿肠上来喂花猫。它有点艰难地站起身,我才发现它的左后腿受了伤,落不了地。花猫站起后,那只黑灰色的猫崽弱弱地叫着,晃动着头找妈妈。花猫看了看猫崽,停止进食,舔了舔猫崽,然后躺了下去。猫崽本能地朝妈妈怀里拱,很快就开始吃奶。花猫一边友好地朝我叫着,一边温情地舔着猫崽。看见这一幕,我很感动,动物的父爱母爱,同样浓烈!可有一些人,连动物也不如,毒打、虐待甚至杀害亲生子女,令人发指!
陈大爷后来告诉我,这只花猫命大。它快临产时,一天晚上不慎从屋顶摔到一楼的草坪,昏死过去,有人认识花猫,告诉了陈大爷。陈大爷把它抱回家,花猫醒了,只摔伤了后腿。但生了5只猫崽下来,死了4只,仅剩一只。
我唏嘘不已,过了几天,带了一点卤鸭子上去喂花猫。但窝里空荡荡的,我忙上屋顶察看。花猫听见我的呼唤,从蔬菜地里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,“喵喵”叫着,我看它毛色灰暗,又瘦了一些。我把卤鸭子放在它面前,它只吃了一点,就不再吃,然后在我腿上蹭着,落了一些毛。
我四处看,没有猫崽,难道花猫把它藏到哪了?我打电话问陈大爷,陈大爷说:“小猫儿死了,可能还是花猫摔下楼去时在娘胎里受了伤。”难怪,花猫憔悴了,也没有食欲。第一次当妈妈,就失去5个孩子,它的内心肯定很痛!
前两天,我到屋顶去晒被套,看见花猫躺在地上,眼睛望着一边。我两手空空,不好意思见它,动作便尽量轻一点,准备晒完就悄悄“溜走”。谁知还是被花猫发现了,戴口罩也没用。它一下站起来,亲热叫着,跑了过来。我只好和它打招呼,摸了摸它的头,然后摊开双手,示意没带吃的。
当我下楼去乘电梯时,花猫也跟着我跑,似乎在送我。我进了电梯,朝它说:“花猫,快回去,下次给你带吃的哈。”它蹲在电梯旁,“喵喵”叫着,目送我离开。那一刻,我由衷地感到,生命是平等的,既来到这个世界,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利!人和动物,人和自然,都应该各不打扰和平相处。如果人类自恃所谓的“高级”,用武力和计谋滥杀、捕食它们,最终也会自食其果!